“店铺Q.Sii还没来得及培养出一个新人2000万player，忽然死了一个月间销售额4300万的executive player，是这么回事吧？”

统率集团数家直营店的取缔役社长黑田玲央只给我回了这句话。

(资料图)

自私？冷漠？无所谓？

我觉得脑袋疼的厉害。

下一天，黑田社长带着集团的全体高管出席了见面会，就七濑优事件进行公开道歉。

在闪光灯的映衬下，黑田社长眼里饱含着泪水，却吐字清晰，他表示自己虽然压力很大，但是不会逃避，一定会配合警方把事情搞清楚。

之后，他又给我递眼色让我好好回答记者的提问。

比起在心里斟酌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，我考虑的更多的是不能把社长得罪了，不然他准会找个莫须有的理由把我发配去集团的札幌分店当顾问，那样我的人生才是真正的完蛋。

花鸟风月坐在我旁边，就在我站起来的瞬间，似乎听见他说了一句“冷静”，不知道是对他自己还是对我。

“店铺Q.Sii内部，员工名次之战竞争过头，新人有余力但是后劲不足，老手有客源但是开销不涨，恶性循环，难道不是望月恋代表取缔役的错吗？”

“望月恋，难道你没有给七濑优施压和下定销售额任务？你敢说自己公正无私地对待每一位员工吗？你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，把七濑优逼到那种地步，恐怕只有你自己清楚吧！”

第一位口不择言的记者我认得，是《牛郎周刊》的奈绪小姐。

平日里她是七濑优的忠粉，经常借着取材的理由到店里找他喝酒，点的还都是最低价格的香槟。

每当优酱离席去陪其他客人，奈绪就大吵大闹丝毫不把轮席的其他从业员放在眼里。

内勤和店长根本管不了她，我有几次强制要求她离店，她都用醉醺醺的语调朝我吼：“鲤鱼代表，你等着，赶我走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，今晚我就把你的黑历史爆出来，看你还能不能在in group呆下去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
虽然她每次都那么说，但毕竟是没真正写过，这会儿的见面会估计她要把我往死里报复了。

对了，“恋”在日语里有两种读音，一个是认识我的人都这么叫的ren，另一个是痛客才叫的koi，也就是鲤鱼的同音。

“这是个误会。”我简单地答道。

“据我所知——”奈绪指出，“七濑优近期的工作状态就不太好，热情也比之前消减了许多，平时营业不会出差错的他，竟然在倒酒时打翻了一个玻璃杯，难道不离谱吗？”

不等我回答，她又用她的录音笔指着我，马不停蹄地说：

“望月恋，你为了店铺总营业额给从业员洗脑了吧？你摸一摸自己的良心，就没有一点羞愧吗？”

“没有。”我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冷静，“从业员的营业方式不是我能干涉的，我只是作为一间店铺的责任者在履行自己的职务。我不会把自己的观念强加于人。”

奈绪冷哼了一声，看我的眼神全是厌恶和不屑。

“望月恋，现在匿名论坛里各路女性把你骂成渣也就算了，连一些对牛郎业界根本没概念的海外网红都敢蹭热度踩你一脚，说你可以居‘十大最令人讨厌的有名牛郎’榜首。”

声音从角落响起，是一位不知名的男性，看他的平头就跟看自卫队队员似的。他也不拿话筒，就凭借自个的肺活量赢得了全场瞩目。

“那是营业妨害和个人名誉中伤。”我答道。

“你不解释一下吗？”平头男问。

“我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。”

有的事情，越替自己辩解就会变得越黑。

这是案件，不是娱乐新闻。

我不知道那些记者是什么心态：

借此抨击牛郎业界的黑暗？借此让我受到谴责？

还是，仅仅是为了报道一些添油加醋的新闻来冲刺刊物的销量？

无论是哪种，我的心里都非常难过：

作为优酱一直以来尊敬的代表也好，作为一名职业牛郎也好，我不希望我店里的任何一位从业员受到伤害。

比起像其他牛郎店那样把人归属到一个一个小分队，由职务高经验丰富的前辈们带着，大小事全部小分队内部解决，我宁愿当一个能听到每一个下之子的意见的代表。

之前我曾面试过一个移籍者，我问他：“为什么选择来Q.Sii？”

他告诉我，之前从业的店铺的干部辅佐因为盗窃伤人被捕，等到案件审理的当天，代表取缔役竟然拒绝出庭听审，等到干部辅佐出来了，代表取缔役竟然把其开除了，毫不留情面，这件事也被社长善后的干干净净。

那个移籍者说：“前集团每个人都很冷漠，我不想呆在那里。从那里辞职后，我体验了超过20家有名店的面接，唯独喜欢恋代表，我可以相信你吗？”

“当然可以。”我向他承诺。

虽然这10年以来，大家对我贬褒不一，但是我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。

三个小时后，见面会结束。

黑田社长意外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，似乎是对我的表现表示肯定。

“接下来也要好好努力！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待。”

我对着他离去的背影90度鞠躬，直到在场的人全部离开。

最后，我在最角落的地方顺着墙壁坐了下去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奈绪忽然回到会议室，“我就知道恋君还会呆在这里，把自己关在角落里了呢。”

“不叫我鲤鱼了？”我勉强笑着问她。

“不叫了。”她转而问，“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我明明对你讨厌的咬牙切齿，却一直不去找也不去写关于你的黑料吗？”

“因为你一旦写了，就会彻底成为Q.Sii的痛客，进不了Q.Sii的门就见不到你喜欢的优酱。”

“真的呢，得罪恋代表对我也没好处。当牛郎当到恋代表这个位置，已经百毒不侵了吧？我写再多报道，你的名声也不会因为我受到多少影响，反而我会成为‘望月会‘的批判对象。”

奈绪坐到我身边。

“我喜欢的不是七濑优，是你啊望月恋！”她忽然说。

她与我面对面，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，“终于说出来了，太好了！”

她说她喜欢望月恋，她说她喜欢我。

“每次坐在七濑优身边，想的却是你，我觉得你很认真，是个会把从业员的错误当成自己的错的代表。我听优君说，以前他怠慢了一个中国的贵客，原本女方已经彻底把他抛弃了，是恋君一个人跑去中国挽回主客关系的。”

我坦白地告诉奈绪：

“我是中日混血，在日本长大的，会一些简单的中文会话。”

“本身那件事就不是优酱的错，那天正好赶上店里有活动，优酱陪她的时间没有平时的多，她就不高兴了。我了解到她的外语很厉害，某机场的提示音录的就是她的声音，于是我就去那里认真录她的声音了，然后给她发送line消息，让她以后也要应援优酱和Q.Sii。”

“她是给恋君面子的吧？”奈绪的口气很平和，就跟是看透了我一样，“毕竟为了员工能够做到这个份上的代表取缔役，整个歌舞伎町也就恋君一个。”

我一笑而过，然后就换了别的话题去她聊。

“唔，对了，在中国期间我逛大型商业综合体。原本我只是想买一罐啤酒的，结果正好遇见限时折扣，好多人去抢购果蔬，他们没有带一次性手套哦，上去就直接挑选，我还看见有人直接把玉米去皮后再上称，真的是被吓了一跳。”

我的表情有些夸张，但是所说所见却都是真的。

“恋君，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接地气。”奈绪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，“早知道不绕这么大一个圈子，直接指名恋君就好了。”

“奈绪你刚刚的那句话，如果优酱还活着，他听到后会难过的吧？”

我对她明知故问，其实我并不是想要一个切确的答案。

我只是想知道：我和七濑优，在她心中分别占据什么位置。

猜测人心，是我擅长的地方；但是窥视人心，却是我的短处。

所以我选择了询问，哪怕问题简单到毫无意义，我也愿意好好去倾听、去揣摩她的话语。

“有一次，我被你要求离店之后，优君给我发了消息。他说，‘担当在避免惹客人不开心的同时，自己被客人折磨着，哪怕是头牌牛郎，遇见这种情况也是家常便饭。所以主客双方都不要对彼此的期待太高，我希望奈绪做一个幸福快乐的女孩子，在我面前做真实的自己也没关系的哦’’。”

“是七濑优一贯的风格。”我心里有数，“周全别人，也周全自己。”

“我并不喜欢优君这样的性格。”奈绪说的很直白，“小心为己，谨慎为客，过于完美，就等于缺点毕现。”

“七濑优是in group里面少数的活得很明白的员工，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客人。”我也不隐藏自己的想法，就直接对奈绪挑明，“站在他的上司的角度，我并不想多听那些你对他挑错的话。”

奈绪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，她当着我的面，拿出录音笔，将之前见面会上的录音全部都清除了。

得到我的确认之后，她才把录音笔放回包包里，发表了自己的看法：

“望月恋，我承认自己在会场上的那些话都是胡说胡猜，你没往心里去，我也删了该删的录音，这样一来，我们就算是两清了。”

“我是七濑优的客人，所以旁观者清，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。七濑优会以悲剧收场，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，也有你我不知也看不见的外部原因，后者的涉及面可能很大，会波及整个歌舞伎町也不一定，望月恋，你不要掉以轻心！”

面对奈绪的忠告，我强作勇气地做出了回应：

“奈绪，你怕我被当成替罪羊吗？你不想想我是谁，我还没有不堪一击到承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语的地步。”

奈绪的脸色消失了表情，“你最好不要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掌控时局的主动地位，有些事情，就像是风雨一般，不是凭你一个人想挡就能挡得住的。”

我变得沉默。

奈绪的话不无道理。

歌舞伎町是何等复杂的地方，在其中沉浮十年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？

少数人在酒水销售行业里成功登顶，名利双收，然后从中引退，自成事业；多数人则被一片片晃眼的陆离灯光和一瓶瓶苦涩的交易酒水多操纵，忘记了初心，也出卖了灵魂，无法出头，徒劳挣扎。

“七濑优事件”不会轻易过去。我心中明白的很。

无论如何，真相来的快也好、来的慢也罢，甚至要我亲自去揭露都好，我都责无旁贷。

因为——

我是歌舞伎町的牛郎店经营者，也是一个为了职业荣光而赌上一切的男人，我不允许任何人借机扰乱这个行业的秩序。

回到店铺Q.Sii，北泽莲店长立刻上前对我表示了关心。

“恋代表，我们店铺的名声和集团的荣誉可是全部靠你背负着啊！这次记者见面会，你一定很不容易吧？唉，光是想想，我这心里就不免为你担心啊！”

“店长开什么玩笑？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？难不成为了管住那些记者的嘴，Q.Sii今晚就不用开门做生意了吗？他们想的美！”

“恋代表，你乐观就好，总归困难都会过去，你没做过的事情，别人就不能硬往你身上栽。”

“店长，你想想看，路易十三陪我走过了我的现役时代，唐培里侬香槟又让我陪伴新人牛郎们进入了他们的赚钱时代，我怎么能半途而废，轻易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，和句句不实的话打倒？”

“是啊，恋代表你始终清醒。”

北泽莲店长一边说，一边拿出了顾客的预约表单，“这是今晚的预约情况，恋代表你过一下目。”

我正扫着表单上面的名字，却忽然被一只金色的钢笔扰了视线。

原来是店长着重敲击了两下做了重点标记的地方，对我有所嘱咐：

“特别是这两位客人，我觉得来头不小，恐怕是要恋代表你亲自接待才行。”

-----------------

作者有话说：

这是国内第一部跟日本牛郎这个行业相关的商战小说，请大家多多关照。

愿与你一同站在高处，重新审视这个灯红酒绿的水商卖业界。

点击目录可以直接跳转阅读章节：

《歌舞伎町的男人们》人物关系梳理（完善中）

第1章 什么才是努力？

第2章 新人和突发事件